【鲨美】假装
“我们都喜欢假装，假装是小孩，假装是大人，假装很有钱，假装很可怜，假装是天使，假装很开心，假装比雪还要白，比水还纯净，假装谁都没有假装。”
Fassbender从芬兰回来后发现自己有些变化。
也许是受那个北国的气候影响，他觉得自己内心变得有些冷漠，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而表面，反而是另一幅样子。
他看起来很开心，不管是一个人坐在街边的咖啡厅，还是和朋友们聚在深夜的club。
简直有些过分开心。让身边的人也觉得他像是在表演一样。
自己营造的假象，就需要自己去努力营造周全。
他只想快快过去。他开始从心底厌恶这样的社交。
他想一个人。安静的一个人。
可以什么都不干，就是睡觉。
借此来补充能量，借此来……休息。他意识到自己很痛苦，他不再逃避这个痛苦本身。而是用他的方式来淡忘它，消解它。
如果，这两个都做不到，他就把它冻在心底的最深处。
反正他的心是冷的。也很难再热起来了。
而痛苦的根源，都和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一起，被他自动忽略了。
久而久之，被时间的灰尘慢慢堆积，淹没。
他会偶尔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恋情。在与初恋女友分开的时候，他沉郁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现在就算把那段回忆的最美好或最痛苦的细节拿出来摆在他眼前，他也丝毫不会动容。
人类本身就是容易遗忘的动物。
他自己做不到，但是时间可以做到。
他嘲讽的笑着，把烟灰按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磨灭的响声很刺耳，他听起来却有种自虐式的kuai感。
他想笑，想大笑，想竭斯底里的笑，一刻都等不了。
……
可是笑完他又觉得身体更空了。
而什么都填不进去。
这天晚上他去看了Schaubuehne在伦敦上演的《伪君子》，这是时下欧洲最流行的剧目，格外先锋新锐。
演员们把脸涂上厚厚的颜料，演绎得格外癫狂，太出格的故意，大声讽刺着人们虚伪的面具。
揭开你虚伪的面具
掏出你那猩红的心脏越到高chao处，台词的力量就越直击心灵。
舞台剧最后摒弃了原著的喜剧结局，在最灰暗的时候戛然而止，配上重金属的音乐，颠倒的舞台和十字架。剧目结束后。Fassbender满身热汗，五脏六腑翻腾着难受。
他去洗手间，想吐却吐不出来。沉闷的抽了两支烟，他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人性永远经不起挑战。
为什么要揭开人类伪装的面具。
去看清那血淋淋却令人作呕的现实。看不到飞溅起来的yu望，放肆地在暗处膨胀。
他走到灯红酒绿的最暗处。黑暗，总归是揭不开它的面具的，因为黑暗下面，也只是黑暗，更黑暗。被Hugh叫去Cigar Bar去喝酒的那天晚上，Fassbender一开始还是他往常那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只是后来被说了一句“Michael你看起来怎么那么憔悴”后，他就不再堆砌起那张笑脸了。
他低着头，喝着酒，抽着雪茄。而Hugh那边，也是反常的沉默。
“还挺怀念，之前我来伦敦，我们三个一起喝酒看球的时候。”
“可惜，最近因为那件事……也不能叫James出来。”……
“什么事？”他装作不太经意地问道。实际上他一听到那个名字心脏就漏跳了一拍。
“你……不知道？”Hugh异常惊讶的看着他。
“我以为……也许是我搞错了。”
“到底是什么事？”“…James离婚了。”
“……”
“你真的不知道……？”Hugh侧过身仔细打量着他。Fassbender怔在那，那句话就像一记闷棍重击在他头上。他动弹不了，只觉得眩晕和疼痛。
他忘记他是何时与Hugh告别，离开那个酒馆的。他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等他有印象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浴室里的镜子面前了。然后他想起自己，也想起……James——时间根本没有淡化他想忘记的，反而拿着思念的刻刀，在他心里那个名字上面反复加深。
一旦被碰触，被揭开，伪装良好的表皮就狰狞的撕裂，喷涌出累积的淤血。
他知道他们身上有众人的期许。所以，他们不能松懈，不能倦怠，而是不断的付出，牺牲掉自由喘息的权力。
甚至……真正爱一个人的权力。
他想起那场癫狂的舞台剧。也许，真正想嘶吼的是他，真正要癫狂的是他。
这个可怕又肮脏的世界，阻止他顽固又执拗地抓住他爱的人的手，然后强迫地给他灌进释怀与恢复的药液。
让他心平气和，彬彬有礼，循规蹈矩。
fuck！
Fassbender把淋浴打开，兜头的冷水浇下来，把他繁琐的衣衫打湿。
他只能借此平复自己的焦躁，让揪起来的心放下来。尽管，他比谁都清楚，在这种冰冷中，他有多想念，另一人的体温。
他太清楚了。所以，他只能让自己不那么清楚。酒精，酒精……
他不再需要灯红酒绿的最暗处，他要的是迷醉。让内心癫狂成为炫目幻觉的迷醉。一旦被揭开虚假的伪装，人就会害怕清醒，害怕那种真诚到炙热的认知。
他没有再约朋友一起出去喝酒。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傍晚时分，穿上外套，走几个街区，随便去街边的一家酒吧坐着喝上几杯酒。
那个时刻本来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他最喜爱的magic hour，可惜hour有magic，人却没有，或者，仅仅是他没有。
他低头笑笑。
连迷醉，都是酸涩。酒，也是苦的。街道上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坐在窗边木桌前静静地看着，天色已暗，没有路灯的街道也暗下去。
他忽然想起那些温柔。
只两个月而已，那温柔却已跟着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一滩半梦半醒的回忆，缩在他面前的墙角，看它一眼，就暧昧地展露一下触角。
有些东西转瞬即逝，而有些东西，也不可能一生一世。
“别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永远。”雨雾像渗透进玻璃，蒙上他的眼睛，视线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可是脑中的画面却像慢速播放的胶片一格一格的在播映。
“对不起。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在我身边，永远…好吗？”“你说过，不会离开我…”
“我离不开你，我也不允许你离开我…我无法忍受…”无法忍受………
Fassbender的眼睛死死盯在已经见底的瓶身上。
酒精烧的他心脏发慌，一点一点燃烧着，进而快要燃尽。
他扔了几张钞票在桌子上，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雨水瞬间淋湿了他的衣服，没有止境的寒意愈发放肆地侵袭着他。Fassbender颤抖着掏出手机，按着那几个在他心底排成序列印记的阿拉伯数字。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仅仅是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就仿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Michael，说话。’’
‘‘James，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借着醉意，他大胆地表述着，打破他曾经自己划下的底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
‘‘Michael。’’他打断了他继续要说出的那个词。
‘‘因为，这与你没有关系。’’他平静的声音听起来像易碎的玻璃一样。
‘‘你不要想太多，也无需……有压力。’’
‘‘还有，没事的话，不要再联系了。’’
电话直接被挂了，连一句再见也没有。
他们，不会再见。
Fassbender很想笑，可是却真的笑不出。雨水肆意地打落在他身上。
这回，连眼前的道路也模糊了。他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但是他听到路旁打着伞走过的小女孩对她的母亲说：‘’妈妈，那个叔叔看起来好可怕。’’
……
‘‘而且，还很可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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